小時候常聽說母親留學那些年,喜愛去高級時髦的地段逛街,等到自己少女時期的身架稍微可以撐起衣服時,就愛去翻母親的衣櫥,將母親 80 年代的舊衣物拿到身上比劃。穿上身發現很多衣服的肩線不流暢,原來是原先縫有墊肩,但後來都被母親被拆掉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後來墊肩不流行了,或是母親離開職場後少有需正式著裝的場合,那些被拆掉的墊肩,母親也沒丟,臥房的一個抽屜裡,滿滿都是大小厚軟不一的墊肩。
↑沒問題,又大又厚的墊肩也可以當墊板,出自 1985 年的電影《Desperately Seeking Susan》劇照。
當時與母親一起嘲笑過的多餘又土氣的墊肩,竟然在這兩、三年流行回來了。80 年代的流行單品諸如大墊肩、迪斯可舞服的霓虹色彩與亮片、酸洗丹寧風格等,又開始在各大時裝秀伸展台上騷動,穿搭潮人與演藝明星們,也以翻玩古著才是真行家的姿態,在社群上展露自己的懷舊。
有人稱 80 年代風格為 bold fashion ,不僅衣料顏色鮮艷奪目、墊肩或澎袖的造型張揚,搭配這些服裝的還有大濃妝、頗具份量的首飾、以及那些不可一世的誇張髮型。這些八零時尚關鍵字中,power dressing 的風格崛起,是因為與女性的社會角色息息相關,而不只是單隨流行明星起舞的流行,因此每過幾年,總會隨時勢所趨而再度流行。
↑對比(上圖) 1988 年的模特,(下圖) Proenza Schouler 2020 秋冬,兩者的紅色雙排扣西裝外套,似乎有所雷同。
1980 年,美國經濟開始復甦、流行影視文化蓬勃發展,偶像名人身上的服裝透過媒體強力放送,比起以往又更易引起潮流。如今討論 80 年代的時尚單品,許多人還是可以快速回憶起經典劇照或明星形象照。瑪丹娜的搖滾風 bodysuit 、黛安娜王妃的大墊肩套裝或澎澎袖洋裝,播映期橫貫整個80年代的電視劇《豪門恩怨》中綺麗鬥艷的衣裝,南西雷根與柴契爾夫人的 power suit ,當然還有 Grace Jones 穿著大翻領黑西裝外套的專輯封面,那件 Giorgio Armani 外套肩線與袖子呈現果斷銳利的 90 度角,搭配上她神秘深邃的眼神,那幀照片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 80 年代 power dressing 典範。
↑1986 年黛妃造訪京都時,穿了與日本國旗相映成趣的洋裝,波卡點印花與澎澎袖都是 80 年代的流行元素。
↑1981~1989 年播映的美國肥皂劇《豪門恩怨》中浮誇綺麗的服裝,也反映了當時的 bold fashion。
↑Grace Jones 個人形象與穿衣風格突出,1981 年發行的專輯《Nightclubbing》專輯封面穿著 Armani 男性寬肩西裝外套,露出黑到泛紫的胸脯,跳脫一般性別印象。
Power dressing 可以說是職場女性的戰袍,尤指美國 70、80 年代那些透過服裝提高聲勢、以在專業領域與男性霸權相抗衡的穿衣風格。現在雖然已鮮少如此稱呼,但中性、套裝以及墊肩的風格,依然相當流行。大墊肩如今雖然被看作 80 年代風格,但其實早在 1930 年就有設計師 Elsa Schiaparelli 將原先作為橄欖球衣防護的墊肩,挪用到女性服飾設計中。到了1945 年,女星 Joan Crawford 在電影 Mildred Pierce 穿著大墊肩套裝,飾演一位事業成功的單親媽媽,女人藉由男性化穿著來提升女性權力,勾勒出顛覆傳統性別角色的女性形象。到了二戰時期,女性勞力加入原以男性為主的工作環境,仿擬男性裝束的打扮,便順理成章成為女性服飾趨勢。戰後女性 power dressing 一度被其他流行取代,直到 80 年代又再度發揚光大。
Sleeves for days, Elsa Schiaparelli. pic.twitter.com/4PH44WKoQq
— Joe Kucharski (@TyrannyOfStyle) May 17, 2016
80 年代介於第二波與第三波女性主義的之間,不僅越來越多女性踏入職場,更強烈渴望打破男性主導的職場環境,意欲成為事業女強人的野心,連帶影響了穿衣風格——屏棄柔媚的花邊、裙襬,而利用墊肩仿擬男性寬厚肩膀,並用寬鬆剪裁遮掩女性曲線。女人為了在職場上被看重並展現自己的專業能力,穿上仿擬男性套裝的 power dressing,或許與當今女性主義的思維有所出入,但卻符合當時急欲扭轉職場性別窠臼的需求。當然,透過彼時大鳴大放的媒體文化,黛安娜王妃或柴契爾夫人在螢幕上穿著 power suit 的圖像,連結這種穿衣風格與成功女性的形象,也是 power dressing 在80再度流行的助力。
What great times! In the 1980's, the trio of #GiorgioArmani, #GianfrancoFerré and #GianniVersace creating new #fashion styles and looks influenced by the new role of the ‘#businesswoman’ and #powerdressing. @amalfi_style pic.twitter.com/ojirtVG6U5
— #AmalfiStyle_Design (@amalfi_style) March 16, 2020
三、四十年過去了,女性仍在為了性別平權努力。不論是同工同酬的話題,或始於2017年底的 #MeToo 運動都越燒越熱,或許也是近來 power dressing 再次流行的因素之一。為了被聽見、為了表明訴求,女性穿上 power suit。Lady Gaga 在2018 年 Women in Hollywood 活動中公開談論自己遭受過的性侵事件:「身為從小就被制約要乖乖聽男人的話的女性,今天,我要拿回自己的權利。今天,我著褲裝。」那天她身上穿的就是 oversized 的 Marc Jacobs 米灰色西裝。
↑Lady Gaga 在2018年活動演講中公開自己被性侵的經歷,當天穿著 Marc Jacobs 的男性套裝。
80 年代時尚回流正熱,如果需要造型參考,不如重新複習瑪丹娜或麥可傑克森當時的音樂錄影帶,搖滾張狂;或看 Dirty Dancing 電影中 Baby 穿著丹寧牛仔褲及韻律服練舞的模樣,甜美可人;Blade Runner 中則有洗鍊性感的風格可參照;而近年推出的復古影集 Glow 中不但有80年代鑲滿亮片、羽毛的摔角服,也有素衫配 mom jeans 的扮相,造型百變讓人目不暇給。又或許,是時候回老家翻翻父母的衣櫃,讓塵封已久的80年代回憶再次被重現。也許當時母親從套裝拆下未丟棄的肥厚墊肩,就是為了時尚回流而準備,如今又可以再次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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