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VOGUE》雜誌總編輯戴安娜‧佛裡蘭(Diana Vreland) 曾在1984年《沒有文學，時尚會走向何方》一文中說：「文學中貫穿了時尚的方方面面，無論是作家所用的詞語，還是他們所穿的衣裳，往往都有內在的聯繫。」
本專欄致力於挖掘女作家的風格，從她們的衣櫥窺見她們的人生故事。
對很多人來說，漢娜‧鄂蘭或許是個陌生的名字，但如果提起20世紀最著名的哲學思想家，漢娜‧鄂蘭絕對不會被略過。不是因為她的性別，而是因為她的作品。漢娜‧鄂蘭的《極權主義起源》是人類歷史上的政治經典，其偉大程度可以跟馬克思的著作齊名，再來就是令她聲名大噪，也備受爭議的思想主張──「平庸的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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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平庸的邪惡」我們稍後再談。先簡單介紹一下漢娜‧鄂蘭。
↑漢娜‧鄂蘭
1906年10月14日，漢娜‧鄂蘭出生於德國，父母都是猶太人。七歲時，父親去世，不久後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母親為了避難，帶她逃往了柏林。因在戰爭的籠罩中成長，所以從孩童時期開始，漢娜‧鄂蘭就是個早熟的孩子。
↑漢娜‧鄂蘭
漢娜‧鄂蘭的母親是一位積極的社會民主主義者，思想開放、進步。受母親的影響，漢娜‧鄂蘭高中時就對哲學非常感興趣，進入大學之後追隨當時有名的哲學家馬丁‧海德格爾學習，並與他有過一段長期而複雜的地下戀情。
這段戀情在當時只有她的一位好朋友知情，直到兩人都去世二十多年之後，因往返的信件被公開，人們才得以窺見。時至今日，大家談起漢娜‧鄂蘭少不了八卦這段地下情，甚至比起她的思想著作，對戀情的好奇可能來得更多一些。
漢娜‧鄂蘭有過兩段婚姻，第一段婚姻只維持四年。1933年，漢娜‧鄂蘭因從事猶太複國主義活動被捕，之後逃難至巴黎，並在巴黎與第二任丈夫海因裡希‧布呂歇爾結婚。當時她已經被德國除名，不再是德國的公民，而在法國也被當做外國人受到拘留，於是在好朋友的協助下，最後逃亡至紐約，並從此定居於美國。
↑漢娜‧鄂蘭
因一生都在故土之外，讓漢娜‧鄂蘭即使餘生在美國生活也始終有一種外來人的感覺。她說：「我確實不愛任何一個國家、民族或者人群，我只愛自己的朋友。」畢竟對於任何一個國家、民族或者人群來說，漢娜‧鄂蘭都僅僅是個外人。
↑漢娜‧鄂蘭
1960年，逃亡到阿根廷的前納粹殺人犯阿道夫‧艾希曼被以色列特工人員帶回以色列等待審判。於是，漢娜‧鄂蘭便向《紐約客》雜誌提出想作為特約採訪記者前去。因同樣是猶太人身分，又是大名鼎鼎的政治思想家，《紐約客》很快就答應了漢娜‧鄂蘭的要求。（阿道夫‧艾希曼是納粹德國的高官，也是德國在屠殺600萬猶太人中執行最終方案的主要負責人，被稱為「死刑執行者」。）
結果，漢娜‧鄂蘭在現場看見艾希曼後發現，原來殺人魔並沒有一副惡魔的臉孔，他看起來與普通人無異，甚至不太粗野。
↑漢娜‧鄂蘭
回到美國後她發表了《耶路撒冷的艾希曼》系列文章，稱艾希曼不過是一個放棄思考的人，是大屠殺機器裡的一個運轉的小齒輪罷了，他並不知道這計畫的嚴重性，因為他也只是單純服從上級的命令。雖然也贊成艾希曼被處以絞刑，但她並不認為猶太人對大屠殺就沒有責任。
↑漢娜‧鄂蘭
漢娜‧鄂蘭對此提出了「平庸的邪惡」一說，指造成人類大規模災難的惡行，往往只需要一群不思考的人就可以完成了。當這些人放棄了思考能力，也就放棄了心中的善念，恰如執行最終屠殺計畫的艾希曼，他只是負責上級交代的工作，卻洋洋得意自己幹了這麼一件大事。相反的，配合這個屠殺計畫的猶太人也是一群不思考的人，若沒有這群不思考的人相互配合，大屠殺計畫不會成功。
↑漢娜‧鄂蘭
這個論點把漢娜‧鄂蘭推向了風口浪尖，很多人認為反過來質疑猶太人的她不配當猶太人，甚至身邊的朋友紛紛跟她斷交。但她還是把這系列文章發表了，因為她始終堅持人類只要不思考，惡就隨時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出現。
這是思想家對人類的最高善意，只是這世界真的有那麼多人願意去做深度的思考嗎？如果把「平庸的邪惡」運用在我們的生活周遭，也能看作一代代婆婆媽媽對下一代女性的催婚催孕。她們何嘗深入想過結婚與生育對女人的意義？不過就是依循傳統價值或者社會通俗罷了，而被勸說後比照辦理的女性恰恰也加入了不思考的團隊之中。於是這樣的「惡」便一直困擾一代又一代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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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唯有你會思考，想思考，肯思考，才可能脫離這集體的惡行，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去過，且沒有任何人可以影響你。
↑年輕時與老年時的漢娜‧鄂蘭
2012年有一部關於漢娜‧鄂蘭的傳記電影上映，電影名稱為《漢娜‧鄂蘭：真理無懼》。在片中，我們可以看見穿著棕色羊毛衫，手裡叼著一根煙，在公寓窗邊凝神思考的漢娜‧鄂蘭。這樣的身影是漢娜‧鄂蘭留給世人最深的印象。
知識分子會如何穿著？看看漢娜‧鄂蘭就能知道，她身上會出現舒服柔軟的羊絨開衫、絲質或棉質的襯衫、合身的直筒裙，以及珍珠項鍊做裝飾。
這些裝扮並不花俏，卻十分得體，重要的是它已經成為漢娜‧鄂蘭的形象與風格。只要她點起手上的煙，開始沈思寫作或開口說話，屬於漢娜‧鄂蘭的風格就出現了。她代表著一個人需要擁有獨立思考的勇氣，以及永遠要敢於表達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哪怕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也要直面自己的本心。
1975年12月4日，漢娜‧鄂蘭因心臟病發作，在曼哈頓家中與世長辭。打字機上還留有她未完成的書稿。這位美籍德裔猶太政治哲學家就這樣結束了她69年的人生，即使終其一生孤獨的思考並受到質疑，卻從來沒有一刻放棄。
◎Photo Via：達志影像, INSTAGRAM(@hannah_arendt2019,@hannah_harendt,@arendtacade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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