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工作者

“從《飛越杜鵑窩》到《寄生上流》上乘的黑色幽默讓政治正確放下成見,而非「懂得笑就不會恨」那種嫌觀眾素質太低的推託之詞。”


黃大旺

2021-10-7

從《飛越杜鵑窩》到《寄生上流》20部黑色幽默必看電影,看懂搞笑背後的社會省思與「低俗地獄梗」的差異

電影誕生以來的第一部喜劇片,也就是盧米埃兄弟的《水澆園丁》(L’Arroseur arrosé,1895)本身就符合黑色幽默的條件:有人受到傷害,看起來很可笑。

↑《水澆園丁》電影片段

到了「黑色幽默」一詞在一九三○年代出現之後,喜劇片除了鬥嘴與誇大的追逐動作以外,還有一種指桑罵槐的間接手法,言外之意會讓觀眾先想一下才笑得出來。幽默一旦呼應記憶中的迷因,觀眾如能一直記得,則是電影這種綜合藝術的化學作用。如果我們把諷刺當成喜劇的元素之一,黑色幽默就是帶給人更大傷害的諷刺,美國的《MAD》漫畫雜誌充滿諷刺不忌下流,到了法國的《查理周刊》(Charlie Hebdo)就已經超越調侃少數弱勢的「地獄梗」,已經到濫用言論自由大旗,拉社會一起下水的地步,既中二病加白目又不好笑。

↑美國漫畫雜誌《MAD》

 

↑法國《查理周刊》

從捷克斯洛伐克流亡到美國的新浪潮導演米洛許‧福曼(Miloš Forman,1932-2018,在台灣出現Škoda汽車以前,我們都稱為米洛「斯」‧福曼)在拍出奧斯卡最佳影片《阿瑪迪斯》(Amadeus,1984)之前,就以黑色喜劇《飛越杜鵑窩》(One Flew over Cuckoo's Nest,1975)轟動影壇。

↑米洛許‧福曼以電影《阿瑪迪斯》榮獲奧斯卡最佳影片

↑《阿瑪迪斯》電影片段

傑克‧尼克遜扮演的主角麥克墨菲,裝病規避監獄的強制勞動,被送進一個護理長很兇的療養院後,又煽動院內精神病患反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政治,療養院就可以看成一個社會的縮影,就好像監獄或軍隊……。

↑《飛越杜鵑窩》電影劇照

據說福曼在捷克的時期,就打算改編迷幻作家肯‧克西(Ken Kesey,1935-2001)的這部同名小說,而同作發表後,在美國也被巨星寇克‧道格拉斯搬上舞台;當流亡後的福曼決定在美國拍攝電影版,寇克的兒子麥克就跳出來表示要擔任監製,給予福曼絕大的創作自由。

↑迷幻作家肯‧克西的同名小說

在精神異常一律被貼上瘋子標籤,瘋人院一詞也成為日常的時期,片裡的各個院生角色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與主角麥克墨菲最親的大個子美國原住民,遲鈍的動作背後也有故事。本片的黑色幽默在療養院遍地開花,主角與護理長之間的鬥爭乃至結局的解放,卻已經變成一個近乎莊嚴的結尾。本片也因為黑色幽默的成分與多重比喻,成為電影對白的教科書。

↑《飛越杜鵑窩》電影預告

《教父》人生必看電影經典—法蘭西斯‧柯波拉、艾爾帕西諾與教父的世界

《教父》人生必看電影經典—法蘭西斯‧柯波拉、艾爾帕西諾與教父的世界 一九七二年,電影《教父》(The Godfather)推出,震撼全球影壇。美國義大利裔小說家普佐(Mario Puzo)以紐約與長灘市實際存在的義大利裔黑幫家族,如何在美國發揮莫大影響力為主題。於一九六九年發行的這部小說,除了對於五大家族

《悄悄告訴她》、《完美女人》阿莫多瓦 Almodóvar Caballero 電影勝利方程式,卡門・莫拉、潘妮洛普...女性是最關鍵的元素! 

《悄悄告訴她》、《完美女人》阿莫多瓦 Almodóvar Caballero 電影勝利方程式,卡門・莫拉、潘妮洛普...女性是最關鍵的元素!  破碎的擁抱,身穿大紅色的潘妮洛普在旋轉樓梯上,旁邊相對淡色的場景,襯托出主角的孤寂以及整個內心的抑鬱。 ↑電影《破碎的擁抱》劇照 說到最會說女生故事的

喬治‧羅伊‧希爾在拍出為美國西部片類型送終的《虎豹小霸王》後,於七○年代先翻拍了文學泰斗馮內果(Kurt Vonnegut Jr.,1922-2007)的《第五號屠宰場》(Slaughterhouse-Five,1972),再拍出主題曲家喻戶曉的《刺激》(The Sting,1973)。

↑喬治‧羅伊‧希爾

《第五號屠宰場》的主角比利,在二戰德國戰線被困在一個名叫「第五號屠宰場」的地下廢墟而躲過空襲,同時擁有穿越時空的能力。在被外星人抓到外星球動物園當珍奇異獸展示的同時,他也在每一次時空穿梭過程見到生命以輕浮的荒謬流轉。

↑《第五號屠宰場》電影海報

↑《第五號屠宰場》電影預告

電影版又因為攝影與顧爾德(Glenn Gould,1932-1982)彈奏的巴哈《郭德堡變奏曲》,成為馮內果小說改編電影中的經典。 

↑《第五號屠宰場》電影片段中配樂為顧爾德彈奏的巴哈《郭德堡變奏曲》

《刺激》說的是經濟大蕭條之下,騙徒如何以黑吃黑復仇的故事,在史考特‧喬普林(Scott Joplin,1867?-1917)的輕快鋼琴聲中,一邊解說一邊呈現令人目不暇給的騙局,就已經是一種黑色幽默。

↑《刺激》電影劇照

↑《刺激》電影預告

勞勃‧阿特曼代表作之一《外科醫生》(M*A*S*H,1970),是一齣以韓戰為背景的群像劇,從頭到尾充滿各種美式黑色幽默的唇槍舌戰,一般將本片視為對於當年美國投入越戰的一大批判。庫柏力克的《奇愛博士》與《金甲部隊》也分別藉由參謀本部與攻陷堡壘的密室劇,間接控訴核武與越戰的非人道。

↑《外科醫生》電影片段

麥可‧漢內克在《大快人心》(Funny Games,1997)拍攝滿口地獄梗的兩個陽光小子將都市中產家庭滅門的過程,批判好萊塢電影的暴力公式,漢內克後來更直接在訪問中直言厭惡昆丁‧塔倫提諾的電影暴力。漢內克即使否認自己在拍喜劇片,也把最後一部電影《美滿結局》(Happy End,2017)的嚴肅故事拍出賈克‧大地(Jacques Tati,1907-1982)喜劇片的輕妙節奏。他的尖銳調度符合黑色幽默的條件,目的不在逗笑觀眾,卻比煽情更能激起觀眾的反應。

↑導演麥可‧漢內克

↑《大快人心》電影預告

↑《美滿結局》電影預告

以第一世界的觀點審視史達林接班風暴,在前蘇聯引起一片撻伐的《史達林死了沒?》(The Death of Stalin,2018)是英法比合作的英語片,從法國同名劇畫改編,英美一流笑匠用舞台劇的方式使出渾身解數,充分表現官僚主義下人們怕事的共通性。

↑《史達林死了沒?》電影海報

喜劇編劇出身的導演亞曼多‧雅努奇(Armando Ianucci )在劇本中拋開歷史評價與西方觀點的成見,讓史達林以最狼狽的方式倒下,讓副手馬連可夫、特務頭子貝利亞、俄共第一書記赫魯雪夫、外交部長莫洛托夫等有條件為主子抬棺的臣子,開始為了接班人的位子展開權力鬥爭。

中間為導演亞曼多‧雅努奇

↑《史達林死了沒?》電影劇照

主要角色都是真實的歷史人物(包括到莫斯科弔唁的周恩來串場),但台詞都相當毒辣,只有被史達林懷柔留下來的猶太裔鋼琴家瑪麗亞‧尤蒂娜(Maria Yudina,1899-1970,片中由烏克蘭天后歐嘉‧科瑞蘭寇飾演)以及其他在旁邊的女性角色:夫人、女兒、女僕……沒有搞笑的戲份。史達林出殯後,一心想把莫洛托夫抹消的喬治亞人貝利亞沒有得意太久,赫魯雪夫已經勾結紅軍朱可夫大元帥伺機而動。

↑由歐嘉‧科瑞蘭寇飾演的鋼琴家瑪麗亞‧尤蒂娜

根據真實歷史,除了女鋼琴家得以活命並批判體制外,史達林的女兒也在赫魯雪夫的保障下離開鐵幕,後來更投奔自由歸化美國籍。飾演赫魯雪夫的史提夫‧布歇米用美國腔與英國喜劇演員用英國腔唇槍舌戰,飾演朱可夫大元帥的演員更大放約克夏口音,不需要因為扮演政治局高幹而刻意模仿俄國腔、烏克蘭腔或喬治亞腔,都是導演在編寫電影劇本時就已經考量的細節。

↑《史達林死了沒?》電影預告

捷克動畫家楊‧施凡克梅耶(Jan Švankmajer)從共產時期就不斷以充滿飲食、情色與各種非現實的影像挑戰權威,在提起東歐的銀幕黑色幽默無法忽略。《愛麗絲》(Něco z Alenky ,1988)以真人與人偶連動的停格動畫,在一九八七年法國安錫國際動畫影展上,打敗大友克洋的《阿基拉》勇奪最佳長片。

↑捷克動畫家楊‧施凡克梅耶

↑《愛麗絲》動畫片段

↑《愛麗絲》動畫預告

本片的非現實組合,還延續到後來的驚悚片《吃人樹》(Otesánek,2000),膝下無子嗣的夫妻把一截樹木當親生骨肉養,卻養出一棵什麼都吃的樹。夫婦發現樹有吃人的危險,便把樹關進地下室倉庫,故事開始與「食人樹」的民間傳說有了交集……。施凡克梅耶至今仍堅守手工至上的原則,以繪畫、複合媒材與動畫不斷建構出惡夢般的世界。

↑《吃人樹》電影片段

台灣國片想吸 Z 世代還不夠力?達人揭6大關鍵:題材枯竭、敘事盲點...爭取年輕市場、走向國際從此解套!

國片《孤味》、《當男人戀愛時》…想吸 Z 世代還不夠力?台灣動畫如何超越宮崎駿?達人揭6大關鍵,走向國際從此解套! 現在不要說年輕人,開口閉口「現在的年輕人呀⋯⋯」的長輩們,也不免打開手機看幾個可能非法的視頻,即使有正式授權的線上影音可以訂閱,也未必符合所有觀眾的期待與需求。先不要說成人影音如何,單就本地入門網站

《六人行》、《宅男行不行》、《摩登家庭》...溫柔探討多次元文化,反諷幽默使歐美情境喜劇成為跨世代與國度的長壽經典影集

《六人行》、《宅男行不行》、《摩登家庭》溫柔探討多次元文化,反諷幽默使歐美情境喜劇成為跨世代與國度的長壽經典影集 今年歐美影視圈的大事,就是 5 月 27 日播出的《Friends: The Reunion》,《六人行》​睽違 17 年後的重聚,雖然重聚篇只是穿插嘉賓的訪談形式節目,但光是六位演員重回那張沙發上的

近年來致力於國內電影教育與歐洲電影發展的匈牙利鬼才帕爾非‧喬治(Pálfi György),第二部劇情長片《百年癲狂》(Taxidermia,2006)結合了法國片《黑店狂想曲》(Delicatessen,1991)的獵奇視覺,以及英國「蒙地派森」式的超現實幽默,以魔幻手法與充滿脂肪、血漿與黏稠物的視覺質感,呈現匈牙利從二戰、冷戰到現代之間的家族三代史。

↑《百年癲狂》電影劇照

↑《百年癲狂》電影預告

巴爾幹半島波士尼亞赫賽戈維納的丹尼斯‧塔諾維奇(Danis Tanović),在義大利成衣品牌班尼頓與歐洲多國資金的挹注下,拍出在國際上勇奪各大獎項的《三不管地帶》(No Man's Land,2001),講述波士尼亞士兵進入無人區,一個兵腳下被敵軍塞爾維亞士兵塞了地雷,一點點移動都會引發爆炸,接下來就演變成互推皮球的鬧劇。

↑《三不管地帶》電影劇照

↑《三不管地帶》電影劇照

↑《三不管地帶》電影片段

希臘導演尤格‧蘭西莫(Yorgos Lanthimos)的《非普通教慾》(Dogtooth,2009)描述三姊弟從小被父母隔絕在家中以邪說洗腦,思春期的兒子靠父親找來的性服務破處,大女兒堅信「長出犬齒就可以接觸外面的世界」,並打算逃出家門。從頭到尾展現出冷冷的黑色幽默,轟動當年的坎城影展。

↑《非普通教慾》電影劇照

↑《非普通教慾》電影預告

離開希臘前拍攝的《非普通服務》(Alps,2011)以阿爾卑斯山脈四大高峰為角色命名,講述一個秘密組織,專門為客戶扮演已逝的親戚愛人,並且讓角色小秀英文。這部片討論「愛」能不能被取代,卻在同樣冷靜的場面調度下走向失控。

↑《非普通服務》電影預告

他移居英國後的第一部作品《單身動物園》(The Lobster,2015)在愛爾蘭拍出一個反烏托邦社會,沒有找到伴侶的男女在期限後都會變成動物,龍蝦因為壽命長且終生皆具有生育能力,成為許多落單者的首選。

↑《單身動物園》電影劇照

↑《單身動物園》電影預告

由柯林法洛與妮可基嫚主演的《聖鹿之死》(The Killing of a Sacred Deer,2017)雖然引用了古希臘悲劇的復仇文本,卻展現出精緻洗鍊不輸《大快人心》的暴力,讓習慣好萊塢敘事的觀眾嚇到奪門而出。

↑《聖鹿之死》電影海報

↑《聖鹿之死》電影預告

將時空設定在十八世紀初英國王室的宮鬥片《真寵》(The Favorite,2018)讓飾演貴族閨蜜的瑞秋懷茲,對上飾演貴族吃土千金的艾瑪史東,爭取怪癖一堆安妮女王(奧莉薇亞‧柯曼飾演)的芳心,贏得芳心者就可以跟女王在房間裡一起看兔子。本片即使作為古裝片,也保持著導演的簡潔風格,光是雅典設計師Vasilis Marmatakis大量留白的海報,就足以讓影迷興奮不已。

演員瑞秋懷茲

↑演員艾瑪史東

↑演員奧莉薇亞‧柯曼

↑《真寵》電影預告

鬼才奉俊昊創造韓國電影紀錄的《寄生上流》(기생충 ,2019),也是近年符合黑色喜劇定義的傑作之一,透過一個底層家庭對上流社會家庭的滲透,發現不為人知祕密後又出現驚人轉折,峰迴路轉不輸雲霄飛車。上乘的黑色幽默不只加深了喜劇的輪廓,還可以讓各種政治正確也放下成見一起笑,而不是「懂得笑,就不會恨了」那種嫌觀眾素質太低所以不會笑的推託之詞。

↑《寄生上流》電影劇照

↑《寄生上流》電影劇照

↑《寄生上流》電影預告

 

@Photo Via:IMdb

@Video Via:YouTube


延伸閱讀


想看更多作者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