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要說年輕人,開口閉口「現在的年輕人呀⋯⋯」的長輩們,也不免打開手機看幾個可能非法的視頻,即使有正式授權的線上影音可以訂閱,也未必符合所有觀眾的期待與需求。先不要說成人影音如何,單就本地入門網站而言,如果要找一些比較冷門,乃至維基百科找不到的內容,通常只能靠幾個研究者或專家的部落格。
維基百科的條目包含的假訊息與未經核實資料,也造成包括 Wiki2、許多簡體字網站與內容農場的大量複製,如果出處就有誤,那些二手網站也不會改,學生在課堂上交作業或發表報告的內容,與自稱網紅的公共知識份子影片也往往將錯就錯。近年商業電影面臨題材枯竭的時候,有些人不禁抱怨「現在的觀眾呀⋯⋯」有些人選擇從影響票房的網路熱潮挖材料。
台灣新浪潮電影:侯孝賢的台灣記憶 看侯孝賢導演的電影,很難不想到過去的台灣,那些在長鏡頭下的風景,以及偏僻的鐵軌與隧道。中華商場、基隆天橋、九份老街、澎湖、苗栗銅鑼、麻豆老戲院、鼓山、鳳山、旗津、鹽埕埔、眷村、撞球間、雜貨店、老車站,在他的長鏡頭下都靜靜地發揮魅力。就算後來他拍了清末的上海,二十世紀初的台北,八世
|金馬57|致自由平等,致天賦人權!華語電影人盛會,疫情下秀溫暖團結 華語電影年度盛會,第57屆金馬獎登場,相較另兩金更為隆重,很幸運的,今年擁有華語屆奧斯卡之稱的金馬獎,並沒有因為疫情而取消,還是看得到紅毯最美、最帥,我們還是可以走進戲院感受《刻在你心底的名字》的敢愛,《消失的情人節》中的追愛,《親愛的房客》裡
過去電視廣播的技術提升,例如彩色電視廣播,都對電影產業造成威脅,直到史蒂芬史匹柏與喬治盧卡斯帶來震撼,才帶來新的轟動。在鬼怪片與「台灣黑電影」出現以前,由於台語片已經因為無法取得彩色膠捲,以及電視台挖角而被市場淘汰,不論中影拍給黨國高官看的「大」電影,大部分在戲院放映的台灣電影(國語片),只有三廳片與武打片兩種類型。面對《第三類接觸》《大白鯊》或《星際大戰》之類的強片,台灣電影只能一直被打,即使後來出現了票房片《楚留香大結局》、《好小子》、《海角七號》、《賽德克‧巴萊》、《KANO》、《總舖師》、《角頭》,以及更後來路數相近的文藝輕喜劇,就是一直被打。源自歌仔戲台的台灣電影,從創作思維與產業規格上,都很難推出能與歐美分庭抗禮的大作,除了靠第三世界風格在西方的競賽上受矚目,要賣座就得發展自己的編導風格,但台灣電影的底蘊是歌仔戲台,卻走不了寶萊塢的路線。
↑由左至右依序是:《楚留香大結局》、《好小子》
↑由左至右依序是:《海角七號》、《賽德克‧巴萊》
↑由左至右依序是:《KANO》、《總舖師》、《角頭》
除了鄉愁與台語以外,其實還有很多處女地可以開發。
例如漢人移民虐殺原住民或外國人的歷史、漳泉械鬥史、原住民不同部落交流故事、更少人提起的客家庄等歷史,甚至印尼移工樂團、南勢角浴佛節或中壢泰拳擂台,只是如何謹慎處理題材,使之不流於老電影常見的剝削,都是很大的挑戰。
三十多年前,以年輕人為主角的台灣類型片,都有各自的模板。《報告班長》系列軍教片源自電影之神約翰福特的《西點軍魂》(Long Gray Line,1955)與庫柏力克的《金甲部隊》(Full Metal Jacket,1987),《大頭兵》抄襲《金牌警校軍》系列(Police Academy)。只要有學校願意合作就可以拍的校園片,無非是英國小品《吾愛吾師》(To Sir, with Love,1967)的翻版。結果校園片與軍教片,主張的莫過於叫年輕人順從大人,考上好學校將來出人頭地。
↑《報告班長》系列軍教片源自電影之神約翰福特的《西點軍魂》(Long Gray Line,1955)與庫柏力克的《金甲部隊》(Full Metal Jacket,1987)
↑《大頭兵》其實就是《金牌警校軍》系列(Police Academy)的翻版
如果幾十年後台灣電影還像那些學者公司出品的電影一樣,片名與導演字幕都直接從畫面中心跳出來,那麼一個只剩下空談願景的台灣電影產業,除了找網路打手在電影網寫五顆星評論,或是靠包廳包票撐起票房的電影,又能留下什麼足跡?同樣的模板,當然無法套用到九○年代色彩鮮豔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少年吔,安啦!》、《青少年哪吒》、《麻將》、《熱帶魚》等片上。這些片的出現,並不是對之前青春電影的告別,卻也彰顯同一時期的殭屍片、鬼怪片、軍教片看起來還是八○年代的樣子,在滿足中年觀眾的懷舊心理之餘,已經拿不出吸引年輕觀眾的號召。既然長輩到小朋友都愛抖音,對於一件事的注意力不會超過三十秒,不如增加一小時單元電影(Program Pictures)與短片的產量。
↑由左至右依序是:《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少年吔,安啦!》、《青少年哪吒》
↑由左至右依序是:《麻將》、《熱帶魚》
如果觀眾對於台灣電影不抱期待,認為台灣電影怎麼拍就是角頭、陣頭與偶像劇,大家就只能各顯神通,讓觀眾目不轉睛,無暇低頭看手機。目前除了少數幾部數位修復的台語片,以及能在國際影展上出名的作品,台灣電影史的絕大部分內容都不在銀幕上,只剩下映演執照紀錄、從業人員的口述歷史,以及巨匠陳子福的手繪海報。台灣電影想要振興起來,年輕觀眾不可少,如果要吸引年輕觀眾進戲院,在大量生產的電影中,糞片囧片在所難免,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刺激出更出色的電影,而不是像一些拍電視劇的前輩一樣,繼續在往日時光裡自嗨。既然是拿到電影院放映,創作者與從業人員不得不保持相當程度的警覺。
先推二本台灣電影相關、很特別的書:遠足文化出版、王振愷的《#大井頭放電影:臺南全美戲院 》以及 遠流出版社 出版《#繪聲繪影一時代:陳子福的手繪電影海報 》,前者介紹的是台南全美大戲院,後者介紹的是台灣電影海報看板的繪師陳子福,兩本共同的特色就是有很多的手繪電影看板圖照, pic.twitter.com/geaFd65WS8
— 686 (@book686) January 31, 2021
《玩具總動員》隱藏在喜劇裡的成熟思考:長大不一定是要告別 還記得第一次看到玩具總動員電影的1995年,是媽媽拎著到電影院看的年紀,那時候不知道什麼是皮克斯誰是史蒂夫賈伯斯(當年他擔當該公司的執行長),電影院裡被人類史上第一部由電腦動畫製作的卡通長片而驚艷不已,飛來飛去的巴斯光年、栩栩如生的綠色抱抱龍、正義勇敢的胡
那些宮崎駿女主角教我的事 說到宮崎駿這位動畫大師,恐怕是無人不曉。跟很多人一樣,我也是宮崎駿迷。他創造的世界純真迷人,擁有獨樹一格的世界觀。雖然時空背景的設定想像佔大多數,但在他奇幻的宇宙裡,環保意識和反戰立場俯拾即是。無論你是什麼年齡,都可以從看似孩子氣的卡通中有所獲得,真是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動畫不會動,怎麼超越宮崎駿?
在動畫長片製作方面,從《禪說阿寬》(1994)到《靠岸》(2010)之間,每一部動畫長片都宣稱要「超越迪士尼,媲美宮崎駿」,並在默默下片後銷聲匿跡,做動畫不如賣手搖飲,幾度廢寢忘食為賽璐珞片上色,動畫師傅們的心血也就此被遺忘。儘管如此,有心的製作團隊仍然努力推動自己的原創內容,奈何回應都僅限於圈內。
↑《禪說阿寬》(1994)
↑《靠岸》(2010)
以最近的作品而言,像是《夢見》(2013,張永昌導演)與《重甲機神Baryon》(2019,黃瀛洲、紀敦智導演,台灣最資深動漫評論團體「傻呼嚕同盟」多人參與製作)兩部作品就極具野心,但下片後除了批踢踢動畫群組、「巴哈姆特」等動漫電玩站台的動漫宅或關心本土影視發展的影評外,鮮少有人討論。
問題在從號稱「超越宮崎駿,媲美迪士尼」到「台灣自製動畫走向國際舞台」之間的作品,往往眼高手低,導致作品充滿破綻,甚至成為他們的唯一長片。動畫與漫畫的不同,更在作畫品質的穩定。幾部連製作者自己也不願再提的動畫長片,其實只是 Powerpoint 簡報,光是繪本分鏡或強烈意識新海誠風格的背景美術,還不能稱為「動畫片」,更何況要拿到電影院放映。台灣電影中最具動態,並且與特效息息相關的一大類型,其實是布袋戲電影。
↑由左至右依序是:《夢見》(2013)、《重甲機神 Baryon》(2019)
台灣的金光戲電影在世界上堪稱獨一無二,如果有一家戲班願意遵循傳統,讓同一操偶師演出所有角色的聲音,台灣的金光戲即使不刻意賣弄第三世界特色,也必定有與漫威電影宇宙互別苗頭的機會。
大人說故事給小朋友聽的時候,請輕聲細語。
其他上院線的動畫長片,例如以繪本風格完成的《幸福路上》(2018,宋欣穎編導及配音)最大的敗筆,則與過去三十多年台灣的兒童電影完全一致,小朋友只有一種表演方式,而且配音很吵。不是所有兒童節目,都要讓大人用很誇張的動作去表演。比較有可能的路線,就像是找一些畫風簡樸但有神的童書畫家合作,把簡單的故事說好,拍一部平靜卻不冷淡的作品,短沒有關係,把故事說好,至少是一個起步。
↑《幸福路上》(2018)
一個好的網路版電影預告,會讓觀眾看過就想去電影院看。
這時剪接更顯重要,如果是在網路平台上,觀眾既然沒有被關在放映廳裡,片商在宣傳上也得想出不同點子。
思考台灣電影有沒有好看到年輕人看了就想投入產業。
在此要稍微離題來說西非大國奈及利亞的電影產業。奈及利亞一年可以推出兩千部電影,大部分電影都是在非常短的時間內,以非常低的成本拍出來的鄰里故事,不論以何種語言發音,內容多為社會底層的犯罪,後來更出現許多不輸印度越南的大成本製作。與台語片全盛期相同之處,在於他們一樣沒有製片廠體系,更沒有所謂國片輔導金。他們從九○年代以來使用的紀錄媒體,多半是東亞流出的報廢錄影帶與便宜的家用攝影機,後來的放映設備甚至還只是 DVD 播放機與家用投影機。但是他們就是拿起攝影機一直拍,把拍片當成家常便飯,也不管品質多粗糙,拍就對了。很多堪用的二手攝影器材,可能是上一個用戶的廢棄物。在全球化之後、一帶一路之前,奈及利亞就已經靠著 DIY 拍片文化的興盛,形成自己的諾麗塢(Nollywood)電影文化。
光看全球爆發肺炎感染以來,台灣以接案維生的影視從業人員,能靠自己投保的工會或現行的紓困機制得到多少幫助,便知台灣的電影業是否已經成為一個健全的體系。一部電影好看,根本就不是找誰來演或導,不是影劇新聞頭版的彩色照片,不是亞太影展的星光大道,而是劇組的成員有沒有一起創作的參與感。一部電影的片尾字幕落落長,也就表示一部電影需要這麼多人才能完成,所以放完全片是對電影產業的基本尊重。
在可見的將來,假使台灣電影真的形成工業體制、台灣電影工業園區提供的工作機會足以長期維持,也就是不斷有新作品從此推出,甚至讓大專影劇系幕後相關科系──而非演藝或編導科組──成為熱門志願,在面臨台灣電影沒人看的處境,當片廠開始裁員的時候,工會也必然起身反抗,而不是只有抱怨拿不到紓困補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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