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生活家

“從《南方四賤客》的老人音樂,到追求心靈寧靜的途徑,新世紀音樂 New Age Music 到底是什麼?”


陳涵

2024-3-27

從《南方四賤客》的老人音樂,到追求心靈寧靜的途徑,新世紀音樂 New Age Music 到底是什麼?

New Age Music 是什麼?

在 1990、2000 年代曾被視為年長者音樂的「New Age」潮回來了嗎?

↑Alexander McQueen Autumn Winter 2024 Sh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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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2024)甫結束的秋冬時裝週,Alexander McQueen A/W 2024的秀場上出現了愛爾蘭女伶 Enya 的經典歌曲〈Orinoco Flow〉並以之做為謝幕。誰能想到,這種在 1990 年代被視為老人音樂,甚至在動畫《南方四賤客》(South Park)、電影《史瑞克快樂4神仙》(Shrek Forever After)中被戲仿嘲笑的對象,如今又吸引了許多新世代族群的注意。

1997 年熱門卡通《南方四賤客》第一季經典戲仿橋段,屎蛋:「好芭樂!但無趣和詭異地舒坦同時並存!」想尋死的阿公:「這就對了!你現在知道當阿公的感覺了!」

無論英國影集《I'm Alan Partridge》(1997-2002)或晚近的美國影集《荒唐分局》(Brooklyn 9-9,2013-21)都曾將 Enya 的歌曲置入喜劇橋段之中,這首「芭樂卻舒心」的歌曲就這樣保存在每個世代的文化記憶裡。《衛報》在 2016 年曾報導過「New Age」的回潮現象:「被認為『很遜』的污名已經消失,現在甚至被一些年輕的傢伙認為是非常酷的東西。」在近年,它更與泡菜搖滾、環境音樂、持續音音樂(Cosmic Music [Kosmische Musik]、Ambient、Drone),以及製作卡式錄音帶的熱潮相連繫。不過,這個與「新時代運動」(New Age Movement)有著同樣名稱的音樂類型,究竟有什麼樣的特色、又該如何辨識呢?

在討論做為一種音樂類型的「New Age」時,大家經常會聯想到與其內容有關的幾個特質,包括:「易入耳」、「與心靈相關的主題」、「令人感到舒適放鬆」……等。而這幾個標籤也經常讓它與其他類型音樂有所混淆:與環境音樂相比,它多了一些靈性(spirituality)的訴求。例如內在和諧或尋求超我覺醒;與持續音音樂或者極簡音樂(Minimal)相比,它有更複雜的編曲;它也不能被縮限於自製卡帶的 DIY 精神或啟發後龐克音樂的德國泡菜搖滾。

↑「New Age」特質:易入耳、與心靈相關、令人感到舒適放鬆

一些背景

關於New Age Music,臺灣一般翻為「新世紀音樂」或「新時代音樂」,而資深知名演員、譯者與作家的胡因夢是最早引介「新時代運動」和「新時代音樂」的人之一。在他的文集《古老的未來》(1990)一書中貢獻了專章介紹〈新時代音樂〉,是許多臺灣聽眾接觸 New Age Music 最早的起點。並指出這種音樂有著:重視冥想、身心靈整體健康、從自我意識向宇宙意識開放等三個特徵。是有助人們進入「內在自我」的工具。

↑新時代音樂有助人們進入內在自我

就音樂本身說起,新世紀音樂深受 1960 年代的電子實驗音樂與前衛搖滾樂(Progressive Rock)影響,這些影響包括德國的 Tangerine Dream、英國的 Pink Floyd 與 Yes……等團體。此外,新世紀音樂也受到爵士與民謠的影響,特別是電子聲響日趨流行後,樂手開始尋求其他「反璞歸真」的編曲方式。根據《洛杉磯時報》(LA Times)1994 年的報導,最早被認定為新世紀音樂專輯,是爵士豎笛手 Tony Scott 與日本傳統音樂大師山本邦山(尺八)、唯是震一(日本箏)合作的《Music for Zen Meditation》,「禪坐的音樂」。

↑被廣泛認為是首張新世紀音樂專輯的《Music for Zen Meditation》,開啟這類型音樂風氣。而另一張早期的錄音,長笛手 Paul Horn 在泰姬馬哈陵裡頭錄製的《Inside》,則更是一張超覺靜坐 [transcendental meditation] 的現場伴奏紀錄。

↑Steven Halpern - Spectrum Suite

不過,真正讓媒體開始廣泛採以「New Age」做為音樂類型的,是 1976 年鍵盤手 Steven Halpern 在加州發行的首張專輯《Spectrum Suite》。他獨立發行這張專輯,並採用一個當時首創的另類行銷手段:特別著重在健康飲食專門店鋪、瑜伽活動等非典型音樂場景的宣傳。也因為這個陌生開發的成功,他被《告示牌雜誌》稱為開拓市場的先行者。

↑「New Age」在非典型音樂場景的宣傳

1987 年葛來美獎首次納入新世紀音樂,此獎項名為「最佳新世紀錄音」(Best New Age Recording);名稱幾經更迭,2023 年納入環境音樂與各種民俗詠唱歌曲成為「最佳新世紀、環境或詠唱專輯獎」(Best New Age, Ambient or Chant Album)。從獎項目前的名稱,其實人們就可以發覺當代新世紀音樂容易加入的元素和發展。事實上,雖然新世紀音樂在市場上相當地熱門,但即使如此它的獲獎者、代表人物,卻經常有排斥這個分類的傾向。例如首位拿到葛來美新世紀音樂獎項的瑞士豎琴手 Andreas Vollenweider 就曾說不希望自己的音樂被貼上任何標籤,他說:「新世紀音樂需要開展,它需要回歸現實。」

↑Andreas Vollenweider 在疫情期間也錄製了許多居家/室內演出。

↑Yanni - "Santorini”…Live At The Acropolis, 25th Anniversary!

人們應該記得希臘作曲家 Yanni(雅尼),他的音樂在 1980-90 年代便獲得極大的成功與迴響。過去的《年代新聞》曾引用為片頭,伴隨主播張雅琴、侯佩岑等人的聲音深入臺灣的家家戶戶。不過就算是最成功的他同樣曾希望避免聽眾被新世紀音樂的範疇誤導;他表示,「新世紀音樂暗示著更為柔和、輕鬆的聲音……但我的音樂可以是極富節奏、充滿能量和異國風情的,這意味著被貼上標籤可能有害。」

後疫情的新世紀音樂

Impractical Jokers - "Pure Yanni" Interrupted (Punishment) 

人們經常拿新世紀音樂的柔和、正面與積極特質開玩笑,並將這些特質誇大且置於錯誤或悲劇之中,以這樣的反差所製造出的張力,構成完美的喜劇元素。有時這種公式也頗為明顯與容易被察覺,但卻總是有效。好比前文提到的 Enya、好比 Yanni,或者另一位經常被揶揄的柔和爵士(Smooth Jazz)薩克斯風手Kenny G。

↑柔和爵士(Smooth Jazz)薩克斯風手Kenny G

以鬧劇的形式保存於文化記憶/迷因之中,幾乎讓這些藝人和音樂總是與不同世代的聽眾保持著一定程度的親切感。然後,就像 Chillwave、環境音樂、輕音樂、AOR(成人抒情)等相對和緩的類型在近年的市場取得成功,又或者像 ASMR 這樣的錄製方式崛起……。也許因為前幾年的新冠疫情肆虐,讓許多人放下一些無謂的姿態,更著重身心靈的健全,因而再次關注起新世紀音樂。以下為大家簡單介紹、推薦一些值得關注的作品。

↑Ghandi, Dalai Lama, Your Lord & Savior J.C. / Bundy, Jeffrey Dahmer, And John Wayne Gacy

2023年底,備受尊崇的美國南岸饒舌歌手,Outkast 成員 André 3000 發行睽違十多年的個人專輯《New Blue Sun》。讓家人跌破眼鏡的是,他並非如人們希望的那樣,發行一張充滿前衛元素的饒舌專輯,而是一張充滿環境音樂風格的豎笛獨奏專輯。有鑑於音樂社群之間的高度讚賞,我們幾乎可以期待這張專輯入圍下一屆葛來美「最佳新世紀、環境或詠唱專輯獎」!

↑Meditation No. 1

Laraaji 是紐約傳奇樂手,演奏一種名為齊特琴(Zither)的古歐洲撥弦樂器,他在一間當舖用自己的吉他交換,並將它改造、電氣化。受到 1970 年代紐約迷幻社群影響,於 1979 年後化名 Laraaji,代表超越此世此身的狀態。1970 年代,他固定在華盛頓廣場花園演出,並在當時巧遇了環境音樂先行者 Brian Eno,後者為他製作了以 Laraaji 為名發表的首張專輯《Ambient 3: Day of Radiance》。

↑Iasos: Inter-Dimensional Music - live from The Old Church

出身自 1960-70 年代加州的嬉皮、迷幻場景,Iasos 宣稱他向內聆聽,「聽見了來自天堂的音樂」。這位甫逝世於 2024 年初的新世紀音樂先行者,其音樂被學者用以研究瀕死經驗,並被美國太空總署收購。

↑Kitaro - Theme From Silk Ro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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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臺灣,人們最早接觸的新世紀音樂大概就是日本音樂家喜多郎,這位原名高橋正則了。受到 Tangerine Dream 早期成員 Klaus Schulze 影響與啟發的原前衛搖滾樂團鍵盤手,在 1983 年曾來臺灣巡迴,帶來他的合成器鍵盤與環境聲響融合作品。那幾年他為 NHK 委託製作的《絲綢之路》(1980-84)配樂,而隨著節目播放獲得廣大迴響,也更增強他在亞洲各地的影響力。

↑Atlanta 1996 - 'Bringing the World Together'

↑Elders Drinking Song

當 1996 年,德國新世紀音樂團體 Enigma的〈Return To Innocence〉(發行於 1994 年)被選入當年美國亞特蘭大舉行的夏季奧運廣告;其中在未告知的前提下取樣 1988 年由民族音樂學者、作曲家許常惠帶領於巴黎演出的郭英男、郭秀珠夫婦演唱之阿美族傳統民謠〈老人飲酒歌〉(收錄於現場錄音專輯《Polyphonies vocales des aborigènes de Taïwan》)。滾石唱片為爭取版權提起國際訴訟,不僅催生了〈原住民族傳統智慧創作保護條例〉,更讓臺灣原住民音樂獲得全世界關注。

↑風潮三十 美好年代

曾以專攻「梵樂」為特色的臺灣唱片公司「風潮音樂」(Wind Music)創立於 1988 年,是臺灣新世紀音樂的指標性代表,被學者認為是臺灣最早引介新世紀音樂概念的唱片公司。他們和新世紀音樂有著類似的行銷策略,在唱片行以外的空間如:書店、茶藝館、飯店、生機飲食餐廳等地設置試聽機與陳列商品。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2024 年除夕曾受北港武德宮之邀獻聲的「佛系歌手」、「日本僧人歌手」藥師寺寬邦,近年也數度巡迴訪臺,演出諸多以佛法為題的歌曲,結合各種類型聲音元素。拜訪其網路影像頻道,也會發現許多以冥思配樂為題的聲音、音樂影像作品。

↑齊豫 Chyi Yu 【送別 Farewell】

最後,1980-90 年代活躍的民歌手齊豫在千禧之交因緣際會前往西藏而開始修習佛法,出版了許多精彩的佛經歌曲詮釋而為樂迷所樂道。在 2021 年也因這張《猿聲猿音》或傳藝金曲獎「最佳宗教音樂」,其中〈送別〉相較其他佛典內容更貼近俗世,為近代藝術家李叔同(弘一法師,1880-1942)送別友人的歌詞創作。

 

 

◎Photo Via:unsplash,達志影像

◎Video Via:YOUTUBE (@Alexander McQueen, @Maiq, @Tony Scott, @Dolphin Synth Cult, @Andreas Vollenweider & Friends, @Yanni, @André 3000, @Laraaji, @NTS, @滾石唱片 ROCK RECORDS, @郭英男和馬蘭吟唱隊, @ARCHIVE Sport, @藥師寺寛邦 Kissaquo /日本佛系音樂家風潮音樂, @Wind Music Kitaro,  @tru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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