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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塑膠花》導演鄭雅之:「真真實實的自卑也好過虛假做自己。」"


無影無蹤

2024-7-6

《塑膠花》影帝吳慷仁與李沐的末路虐戀!導演鄭雅之:「自己沒有勇氣去實現的,就讓娜娜來代勞吧。」|Wazaiii 專訪|

在影集《塑膠花》的開頭,叛逆高中妹娜娜(李沐 飾)義無反顧地愛上了沉默寡言的金勤(吳慷仁 飾),兩人年紀相差十幾歲,從性格到位處的社會階層都天差地遠。看似沒頭沒腦的一見鐘情,不僅表明了導演的浪漫性格,也暗示了她曾經面臨的束縛,透過書寫故事,她得以讓自己在平行世界重新地痛快活過一次。

在影集《塑膠花》的開頭,叛逆高中妹娜娜(李沐 飾)義無反顧地愛上了沉默寡言的金勤

看似沒頭沒腦的一見鐘情,不僅表明了導演鄭雅之的浪漫性格,也暗示了她曾經面臨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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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問到是不是娜娜這個角色就是自己的寫照,導演鄭雅之並不否認,她承認自己跟她一樣都是敢於追愛的女孩。不過回想起高中時期,鄭雅之承認當時的自己就是一個只懂得乖乖地依循父母期望、好好考個大學的學生。儘管在她心中,時時刻刻都想有離家出走的想法。

↑被問到是不是娜娜這個角色就是自己的寫照,鄭雅之承認自己跟娜娜一樣都是敢於追愛的女孩。

當她後來觀賞了影集《去X的世界末日 The End of the F***ing World》(2017-19)之後,鄭雅之意識到劇中踏上公路旅行的厭世少女艾莉莎根本就是那個她從未正視過的自己。而且她也了解到原來自己當時這個想要離家的念頭並不是為了要懲罰任何人,而是希望藉由這趟旅程來了解自己、了解何為愛。

既然當時的自己沒有勇氣去實現,就讓娜娜來代勞吧。

↑「既然當時的自己沒有勇氣去實現,就讓娜娜來代勞吧。」鄭雅之想。

2020年,已有短片創作和豐富廣告、MV經驗的鄭雅之被抓馬文化的老闆謝國豪找上,他請鄭雅之在短短一週之內發想三個故事,提出一個短綱給他。鄭雅之發現他是刻意要以這麼短的時限來測試她的能力。

鄭雅之想了三則故事。第一則描寫著一名在火葬場工作的聾人;第二則這是一個關於美人魚「盧亭」的奇幻故事;第三則述說著一名女高中生被「假綁架」的事件,即《塑膠花》的原型。

故事其實是真有所本。2003年8月28日,美國賓州城市伊利,一名披薩外送員的脖子被綁上了項圈炸彈,起初警方認為這很可能只是歹徒虛張聲勢,結果外送員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炸死。鄭雅之忽然以此延伸構思出來了一個大綱,她開始想,如果被綁上炸彈的人是歹徒同夥,而她自己都分不清楚炸彈是真是假?

《塑膠花》的原型來自於鄭雅之在短短一週之內發想的三個故事之一。

戲,就開始從這裡冒出來了。謝老闆聽到扣人心弦的起頭,也立刻拍板定案,《塑膠花》正式開始了三年左右的孕育過程。

至於娜娜要找誰擔綱?鄭雅之有天看到了陳虹任執導的短片,由李亦捷、李沐、許光漢主演的《唏哩唏哩,嘩啦嘩啦》(2018),其中李沐在片中的表現吸引了她,鄭雅之形容,那是一個「不斷地試圖去理解對方的眼睛」,她在李沐的表演中找到了一個具有可塑性的純粹感。

↑正是那雙「不斷地試圖去理解對方的眼睛」,吸引了鄭雅之的目光。

而男主角金勤的人選,鄭雅之沒有考慮太久,就決定寫信給吳慷仁,力邀他參與演出。自從在《白蟻-慾望謎網》(2017)看過吳慷仁的演出之後,她就從他的表演之中感受到一股深邃的能量。在信中,她詳列了自己對吳慷仁每一次表演的觀察與喜愛之情,其中她特別提及了他在《麻醉風暴》(2015)中對葉醫師一角的精彩詮釋。

鄭雅之沒有考慮太久,就決定寫信給吳慷仁,力邀他參與演出。

「我覺得演員都喜歡導演喜歡自己的表演,他們更想知道的是你喜歡的是什麼,『你喜歡的是不是我喜歡的自己』。我覺得這個是蠻重要的,我覺得可能在某幾個程度上,吳慷仁喜歡他自己的地方,也是我欣賞他的地方。」鄭雅之表示。

「你喜歡的是不是我喜歡的自己?」

只是作為一個初生之犢,鄭雅之知道自己還是有很多不足之處,在吳慷仁這樣的演員面前或許更顯得渺小,因為比起實戰經驗,她還差得太遠。當被問到是如何讓演員相信自己的能力時,鄭雅之卻說自己的方式其實很簡單,就是把手打開,信任所有對自己提出意見的人,不斷提問、不斷學。

作為一個初生之犢,鄭雅之知道自己還是有很多不足之處,在吳慷仁這樣的演員面前或許更顯得渺小。

「與演員的溝通上會不會比較自卑?會不會比較沒自信?我覺得當然是會,可是我覺得真真實實的自卑也好過虛假的自己。」鄭雅之說道:「這個真的是我自己認為的事情,不要不懂裝懂,不要膨脹,要讓演員知道你在想什麼,願意提問,然後願意接受不同的答案。我不覺得溝通是有辦法省掉的事情。」

↑「我覺得真真實實的自卑也好過虛假的自己。」鄭雅之坦然。

她還記得自己跟吳慷仁聊了五次的劇本,起初溝通時確實有些障礙,但她很快發現問題不在於對方,而是自己。

當聊到角色的詮釋時,鄭雅之常常會對吳慷仁說這樣的話,「角色會很不討喜」,結果吳慷仁的回答卻讓她啞口無言,他對她說:「會怎麼樣嗎?」

為了創作做了大量功課的鄭雅之想到了自己深愛的《絕命毒師 Breaking Bad》(2008-13)的主人翁老白和《去X的世界末日》的艾莉莎,她發現這兩個人物,也從來都不討喜,但她卻依然對這個影集愛不釋手。吳慷仁的一句話,完全點醒了她,鄭雅之發現自己只是陷入了一個窠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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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們被綁在台劇主角一定要最勇敢、最討喜這樣的框架當中。我們一定要角色討喜,我們一定要他是英雄。我只能說我就算不是一個討喜的人,但是我仍然值得被愛。我覺得吳慷仁給了我一個這樣的想法,他說你不需要去把角色寫得這麼完美,因為他們是真真實實地有著自己的動機的,金勤甚至不需要在一開始就愛著娜娜,他可以只是在利用她。金勤可以壞,娜娜也可以,我們不需要做一個傳統討人喜歡、可愛有魅力的角色,我們只要讓觀眾了解我們的所有動機是什麼就夠了。」鄭雅之感嘆道。

也許正是因為理解到自己懂得還不夠多,始終保持彈性的鄭雅之漸漸地找到新的思路,也逐漸建立起闖下去的勇氣。鄭雅之說自己最喜愛的動漫角色,大概能為她做下一個註解,那就是《火影忍者》的「小李」李洛克。

↑「我只能說,我就算不是一個討喜的人,但是我仍然值得被愛。」

小李在故事當中與其他角色不同,他對忍術與幻術的技能相當有限,也沒有什麼血統,成績經常是吊車尾,但他卻透過後天的艱苦訓練,而讓自己也能佔有一席之地。鄭雅之還記得在劇組初次聚會的自我介紹時,她就跟大家說自己最愛的角色是小李,而她也一直在效法他的精神。

舉例來說,鄭雅之坦言自己在拍攝《塑膠花》之前,對武術、動作設計這個專業領域,真的是一竅不通。不過當被質疑不懂時,她也是一點都不會受傷。

「我就真的不懂啊,那你何必受傷呢?你不懂啊,就問啊,你就不要裝懂就好。」鄭雅之強調。

當被人群質疑不懂時,鄭雅之一點都不會受傷。

鄭雅之說自己集結了三個作為導演很吃虧的點,首先她是首次執導影集的新人,再者,她三十歲不到,又是女性。起初要跟劇組溝通,當然並非易事,很多人都難以相信她能駕馭一個成本數千萬的影集大製作。尤其是身為女性這一點,特別讓鄭雅之感慨萬千,她說以前的台灣女性影視工作者,是連器材箱都不能坐、腳架都不能碰的,只因為人們說女生有月經,所以會帶來壞運,坐在器材箱上,坐了就會衰。

這些隱性的歧視暗示著影視圈女性的處境,不過鄭雅之說正是在這個時刻,不去質疑身為女性的自己是非常重要的。

正是在這些隱性歧視出現的時刻,不去質疑身為女性的自己是非常重要的。

「不需要因為是女性,所以表現得比男性更加強勢,很多人是這樣,因為知道自己弱勢,所以抓得更緊,可是我覺得你只需要咬緊牙,無數次重來的溝通,因為溝通的真諦是『我能夠為你做什麼』,這樣的過程當中有衝突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你只要非常熟悉自己合作的夥伴,就能夠解鎖一個新的關係、新的樣貌,我覺得就算一時之間你做不到說服他也沒有關係,因為質疑永遠會存在,重點是你怎麼把困難指出來,然後相信你的團隊會接住你。」

質疑永遠會存在,重點是你怎麼把困難指出來,然後相信你的團隊會接住你。

↑《塑膠花》由鄭雅之執導,吳慷仁、李沐主演。

 

 

◎Editor-in-chief:Elaine Liao
◎責任編輯:Fumo Lin(@furmochu)
◎Photography:羊 Wei Xuan Yang / 羅偉恩 Wayne Lo
◎Interview & Text:無影無蹤(@nofilmnome)
◎Fashion:DOUCHANGLEE 竇騰璜 張李玉菁
◎劇照提供:抓馬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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