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金馬獎迎來了第六十年,許多人聚焦在評審團主席李安,也有些人留意到男主角集結了許光漢、林柏宏等五位台灣男星,影迷則會注意到最佳紀錄片的五部入圍者都是歐洲三大影展名導。不過有件小小紀錄其實格外吸引我的注意,那就是在最佳攝影獎上,金馬獎終於迎來有史以來第一位女性入圍者。
↑金馬獎迎來了第六十年,也終於迎來有史以來第一位女性入圍者─余靜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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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真)新的一天》提名的余靜萍在華語影壇早已奠定地位,從影二十年來,合作過的台灣名導包括何平、陳宏一、林孝謙、林書宇等人。
↑《(真)新的一天》劇照
↑《(真)新的一天》預告
從《七月與安生》(2016)開始與香港導演曾國祥開啟合作,當年的她錯失金馬獎提名,卻在香港金像獎獲得一座最佳攝影獎。三年後新作《少年的你》在攝影技法上更加爐火純青,卻因為片方沒有報名,而無法提名金馬獎。所以這次或許可說是遲來的肯定。
↑《七月與安生》預告
↑《少年的你》劇照
攝影獎是一個從第一屆就開始頒發的獎項,何以足足等了六十年才有女性開胡?實際上奧斯卡等了更久,他們等了九十年才迎來第一位女性攝影師入圍者。此事直接反映了一個具體的產業現況,即業界女性攝影師數量較少,相對使得女性提名的機會變得更低。
↑曾任漫威《黑豹》攝影師的瑞秋莫里森 Rachel Morrison,2017年以《泥沼》成為奧斯卡史上第一個入圍最佳攝影獎的女性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最佳動作設計獎,該獎項創立三十年來,也是在2022年才由許芳宜《我心我行》打破瓶頸,成為首位提名者兼得獎者。動作指導一般也被認為是一個由男性主導的工作,由於《我心我行》是以舞作為主體,才讓許芳宜獲得創下歷史的機會。
↑金馬最佳動作設計獎創立三十年來,在2022年才由許芳宜以《我心我行》打破瓶頸
事實上這兩項不能說是特例,
↑2009年,凱薩琳畢格羅拿下第82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導演,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拿下該獎項的女性
有些人看到獎項入圍和得獎名單欠缺女性,或許會想要譴責主辦方是不是歧視女性。但其實主辦方也難為,以金馬獎為例,它其實終究反映的是產業的現況,我相信多數評審在看片時根本不會考慮導演性別。而如果從業人員女性較少,評審可以選擇的女性自然也很有限。
↑入圍及得獎名單內缺少女性,其實終究反映的是產業的現況
西方獎項近年頻頻展開改革,希望納入更多女性影人和女性執導作品,有人認為這是失控的政治正確,但也有人認為這是新時代應去思考的趨勢。這經常形成一個很弔詭的激辯:一方認為應該論作品品質來決定入選和得獎誰屬;另一方則會說肯定是因為守門人太過父權,才會看不上女性電影之作。有時一方會說為了讓女性入圍而拉低標準,是本末倒置;另一方則會說要是先有了女性獲得提名,之後就會鼓勵更多女性電影人投入創作,同時能吸引資方願意支持女性。
↑《(真)新的一天》劇照
不只《芭比》葛麗塔潔薇, 4 位在國際影壇上大放光彩的女性導演:《犬山記》珍康萍、《游牧人生》趙婷...她們的崛起顛覆電影中的男性凝視! 導演的意識會決定一部電影呈現的樣貌,而不同的導演對於同個題材或故事,闡述方式與焦點走向亦會截然不同,更何況當父權主義在兩性間築起了一道鴻溝,將兩性視野分割成了陽性與陰性的兩個世
阮鳳儀從《美國女孩》到新手人妻,陰性視角是「把女性先當成一個人來看待」,讓角色共鳴成為了解女性的語言 陽光充足的夏日早晨,導演穿上米白亞麻套裝散發脫俗氣息,她是因《美國女孩》拿下金馬58屆最佳新導演獎,近期因結婚喜訊幸福幸福滿盈的阮鳳儀。 成名作《美國女孩》讓你我看見了她細膩的情感刻畫、對移民家庭自
不過在歐美,帶頭提升女性的創作能量反而未必是業界,而是誓言提升女性電影人能見度的影展與電影獎項。加上 #MeToo 運動的影響,女性電影人遭到男性剝削的細節被公開後,更讓女力成為現在西方影壇的價值主流。在奧斯卡針對影藝學院的女性會員比例進行調升之後,果然有了立竿見影的成效,除出現首位女性攝影獎提名者之外,2021年到2022年連兩屆最佳導演獎得主也都是女性。
↑2021年到2022年連兩屆最佳導演獎得主都是女性,分別為《遊牧人生》趙婷與《犬山記》珍康萍
儘管相關批評與爭議依然不絕於耳,但既然一個產業已經被男性宰制了一百年,這似乎也只是歷史必然的演進過程而已。不過顯然在台灣影壇,針對相關議題仍顯遲鈍,過去金馬獎也曾發生讓黃明志演唱〈小鮮肉變男子漢〉特別表揚男性電影人的尷尬安排。而在金馬電影學院於2021年沒選入一位女性引發風波時,也有許多電影工作者跳出來表明創作不必分男女,以及「台灣劇組已經對女性很友善」等論調。
↑黃明志在金馬57演唱〈小鮮肉變男子漢〉
但2023年六月在台灣發生的 #MeToo 運動已經促使大眾看到了業界中不為人知的面貌,許多女性電影人都出面承認自己曾面臨權勢的性侵與性騷擾困境。儘管一線電影工作者女性人數已經逐漸提升,但未盡性別友善的工作環境,確實可能使得許多女性電影工作者明顯感到不安全感。這些幕後狀況,都是作為觀眾的我們平常難以得見的。
↑#MeToo 運動促使大眾看到業界中不為人知的面貌
金馬獎六十年來,我們可以看見海量優質的電影,也能看見這些作品如何去反映台灣電影工業的現狀。但如果就性別角度來看待,我們或許能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敘事。金馬獎或許不需要對產業內的性別爭議承擔任何責任,我們也都難以否認電影獎的評比確實不該過度考慮性別因素,但事實就是每一位女性獲得提名和入圍,都可能對期望未來入行投入台灣電影的女性新鮮人是一個莫大的鼓舞。
↑每一位女性獲得提名和入圍,都可能對期望未來入行投入台灣電影的女性新鮮人是一個莫大的鼓舞
讓余靜萍提名最佳攝影之前,我相信沒有任何評審意識到這是個歷史性的一刻。但如果未來十年、二十年,女性攝影師從一個變成三個、五個、十個的時候,我們或許就能意識到這個選擇深遠的影響力也說不定?
↑余靜萍被提名金馬最佳攝影,是一個影響深遠的決定
◎Photo Via:(真)新的一天, 達志影像, Pexels
◎Video Via:Youtube(金馬影展, 甲上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