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觀察家

“《一部未完成的電影》上映!婁燁、賈法.潘納希......中國與伊朗導演,在極權壓迫下「一生懸命」拍電影,其他人又有什麼理由?”


無影無蹤

2024-12-19

《一部未完成的電影》上映,敬「婁燁們」!不畏極權創作的名導,在中國被禁算幸運;在伊朗會被消失,根本拿生命在拍電影!

2018年11月17日,金馬獎頒獎典禮上,紀錄片導演傅榆以《我們的青春,在台灣》獲獎,在台上發表了一段宣言:「希望有一天我們的國家可以被當成一個真正獨立的個體來看待。」結果被解讀成一個「台獨」宣言。

↑2018,第55屆金馬獎,四位中國導演以及藏族導演萬瑪才旦

到了典禮後的派對,中國影人像是聽到了什麼指示一般,包括獲得最佳導演的張藝謀等人全缺席。只有一個人到了現場與大家互動,那就是當時以《風中有朵雨做的雲》入圍最佳導演的婁燁。

婁燁新作《一部未完成的電影》(2024)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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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人在現場的朋友說,全場台灣影人都予以熱烈掌聲,但另一半卻很安靜,那就是中國代表團。當年光是最佳影片就有四部片是中國電影,陣仗極大。也聽到轉述,現場中國影人旋即拿起手機,內容是什麼,外界不得而知。但後續上台頒發最佳女主角獎時,前一年的金馬影帝涂們帶著一點刻意的語氣說道:「特別榮幸再次來到『中國台灣』金馬獎頒獎」,還稱「我感到了兩岸一家親」。

現在每當業界提到中國影人的風骨一題時,就會提到婁燁當年留在現場的時刻。這無疑是他的宣示與表態,表明自己與其他電影人,終究不是站在同一條線上的。這一點從他過去的創作就已表明,大膽呈現六四天安門事件的《頤和園》(2006)正是最明顯的例子。

《頤和園》電影預告

第五、六代代表性的中國導演有人選擇向市場妥協,例如一直致力於拍商業大片的陳凱歌、張藝謀;有些人即便並未走向完全的商業化,但為了創作也得向官方效忠,例如成為全國人大代表的賈樟柯;也有人聲稱自己不妥協,卻以追求自由之名離開了中國,例如王小帥。

↑進入體制的賈樟柯;潤( Run )出中國的王小帥。

決定留在中國,並依然持續堅持用自己的方式去「偷渡」政治理念、並仍能以一貫敘事美學征服觀眾的,代表人物就是婁燁了。其實原本在我心中還有另一位,不過他已在2023年驟逝,就是藏族導演萬瑪才旦。

婁燁,總是大膽宣示與表態

有些人當導演,寄望的是能在所謂的「娛樂產業」之中擁有一席之地,能夠賺錢、與明星為伍;但另有一些人當導演,純粹只是希望追求一種表達,哪怕一毛錢都沒有,拿著一台手機,他也可以拍。

中國電影存在所謂禁令機制,如田壯壯就因拍攝文革題材的《藍風箏》(1993)而被禁止拍攝電影十年。不過隨著拍攝器材越來越簡便,發行管道也越來越多元,其實如此禁令意義實在不大。或許比起伊朗導演,中國導演已屬幸運,因為這些碰觸文革、六四等禁忌議題的導演不至於會被剝奪人身自由,但伊朗導演就不是如此了。

禁拍電影十年的田壯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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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中國官方對電影創作有所介入,但基本上少有囚禁導演的狀況,而伊朗導演卻一直以來都得面對監牢與死亡的威脅。就常理而言,我們會認為中國大導演應該可以更願意拍攝禁忌題材才對,但事實是,在改革開放之後,中國越來越富有(至少一部分人是如此),得以受惠的大導演們反而選擇安逸。反觀,伊朗的社會環境幾十年如一日,伊朗導演反而較少被「腐化」,而且他們已經見過最糟的狀況了,「再糟也不能更糟了」。

早年常在作品之中關懷女權的賈法.潘納希(Jafar Panahi)曾多次入獄,並遭到政府長期軟禁;名導拉素羅夫(Mohammad Rasoulof)在2017年被控從事反政府宣傳而被禁止出境,之後更被判處八年有期徒刑與鞭刑。

拉素羅夫(Mohammad Rasoulof),今年以新作《The Seed of the Sacred Fig》在坎城獲獎。

不過基本上失去自由的賈法.潘納希卻依然在被軟禁過程中繼續拍片,例如用行車記錄器拍攝了《計程人生 Taxi》(2015),還在柏林拿了一座金熊獎,有如不毛之地恣意生長的鮮花,讓外界看到伊朗的希望尚存;然而,長期以來就在作品之中揭示伊朗社會不公不義的拉素羅夫眼見在劫難逃,在今年稍早選擇逃亡,並以新作《The Seed of the Sacred Fig》在坎城獲獎。

伊朗資深名導達瑞許.邁赫爾朱伊(Dariush Mehrjui),遭到殘酷謀殺

過去大家總是說,伊朗政府表面上不讓這些伊朗導演拍片,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解釋了這些禁片仍能在國際影展上映的原因。不過看見拉素羅夫面臨前所未有的酷刑咎責,世人也開始意識到伊朗政府可能改變了態度。2023年,作品揚威歐洲三大影展的伊朗資深名導達瑞許.邁赫爾朱伊(Dariush Mehrjui)與妻子遭到殘酷謀殺,陰謀論頻傳,更讓人意識到伊朗甚至無法保護創作者的性命。

因此每當有人在談導演創作的風險時,我常常會忍不住想,伊朗人在這種極端的環境之下都能堅持拍下去,其他人又能有什麼理由?

 

 

《一部未完成的電影》(2024)劇照

婁燁新作《一部未完成的電影》(2024)入選坎城影展後,也在金馬獎獲得最佳影片、導演獎殊榮,與去年獲得最佳影片的《石門》一樣,同是在中國拍攝的電影,出品國卻都不是中國,因此也不需要顧及中國的龍標(上映許可)的限制。

 

《一部未完成的電影》(2024)劇照

這或許將是未來幾年中國獨立電影得以繼續存在的解套方式。但願中國電影不至於「伊朗化」,也期望未來還有更多的婁燁與我們同在,「敬婁燁們」。

《一部未完成的電影》(2024)劇照,願有更多婁燁與我們同在

 

 

◎Photo Via: 達志影像,好威映象Hooray Films,  INSTAGRAM (@goldenhorsefilmfesti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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