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搬來台灣之前，我才不相信山裡有什麼靈或是什麼神呢！」來自荷蘭的女孩安娜說。
有一個思想實驗是這樣的，假想你在從未被開墾過的山裡，滿是荒蕪，突然眼前不遠處出現了一座精緻的花園，這裡的植物看起來與當地周邊的植被截然不同，結實累累、花團錦簇，各個都精心修剪過，甚至還有一座湧出甘甜泉水的水池。其他動物經過這個花園時，只是自在的飲水、休息，但當人類經過這裡時，他必定有些起疑，為什麼這裡有座花園？是誰在照料這些花與果樹？誰蓋了這座噴泉？怎麼蓋的？這是人類自然的反應，對於週遭環境的各種現象好奇，進而試著去找出答案，人類文明發展最原始的動力與原因，正是因為我們不斷的問「為什麼？」與「如何？」。
在人類對於世界的了解尚不多之前，因為無法解釋眼前的現象，為什麼有日月星辰？為什麼會下雨和打雷？為什麼有四季變化？如何測量時間？這些現在看似基本常識的問題並不懂得利用科學測量與實驗驗證，於是我們透過對於周遭環境有限的了解，盡可能理出一個解釋，不管這些說法正不正確、有沒有辦法被證實，只要有人願意相信，它都是一種信仰模式，這也是宗教信仰的開端。許多原始文化都有山神、雨神等信仰，在人類的生活與大自然十分緊密的時代，敬拜山神、祈求雨神等，都是對大自然敬畏再直接不過的表達方式。
Gustav Klimt、Damien Hirst、Francis Bacon 等藝術家演繹：死亡不一定是悲劇 寫在前面，藝術中的死亡 「死亡不是生命的對立，而是生命的一部分。」- 村上春樹 ↑《Vanitas Still Life》，Giovanni Francesco Barbieri (
天才藝術家達利的10件超現實事蹟：靈魂是哥哥轉世、大膽調戲美國天后、還是性成癮者？ 藝術家絕對是這個世界中最不受控的創造者，關於挑戰、關於顛覆、關於解放、關於消弭、關於解構……，在我們心目中，那些真正的藝術家這麼做是可以被接受的，因為我們認為那是超越平凡的一種途徑。我們通常也都會接受藝術家思想瘋癲或行為異於常人，
那天晚上，安娜在餐桌上忽然提起山上的神與靈。他搬來台灣後就愛上登山，幾乎每個週末都會和朋友上山或著上城市週遭的登山步道走走。去年秋天，他和六位朋友一起出發前往三天的登山行程，一開始一群人三三兩兩的，有時超前有、時稍微落後的移動，幾個小時後，開始起了點薄霧，安娜只不過是暫時放下包包穿起外套，幾分鐘內就和全部的人脫隊。這怎麼可能？明明只有一條步道，標示也相當清楚，即使大聲喊著大家的名字，聲音卻好像停留在空氣中，完全沒有傳遞出去，當然也沒有任何回應。原本不相信這種事情的她也開始有些害怕，乾脆坐在步道旁，等看看有沒有其他登山客路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一位揹工經過他身旁，安娜立刻跳起來，跟著他走到山屋。一行七人陸陸續續抵達，每個人到的時候話都不多，簡單吃了晚餐後，所有人都同意明天就下山，不繼續原本的行程。一直到回到城市後，他們才敢聊起那天大家走散的過程，每個人的故事幾乎都差不多，原本只是回頭看個什麼、拍張照、拿個東西，一回神大家的不見了，不管叫多大聲都沒有回應，即使幾分鐘前朋友還在身邊。台灣友人一聽到他們的經歷便帶他們到廟裡收驚，「我原本想說我又沒有這樣的信仰，真的有必要嗎？沒想到收驚完那天晚上，是我從山上回來之後睡得最安穩的一晚。」安娜告訴我。
「我記得荷蘭最高的山是 300 公尺左右？你們的文化裡沒有對山的信仰吧？」我問。信仰模式（非狹義宗教信仰）深深的影響人類的思考模式與行為，與文化和歷史更是相輔相成的發展。每個地方不同的禁忌、習俗、信仰都與當地的文化歷史、地理環境、宗教等相呼應，這點在主流文化如恐怖、驚悚片也能看出，比起美國電影《牠》裡的小丑，台灣應該多數人會覺得文化較相近的日本、泰國的恐怖片更嚇人；而當跟瑞典朋友解釋起「養小鬼」的意涵，對方的反應居然是興奮的說：「好像養了一個精靈一樣，好想嘗試看看！」。人類對於未知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但對於如何解釋未知、如何定義恐懼，則是一層層文化與日常堆疊的過程。
恐怖片《女巫》、《毒鑰》、《紅衣小女孩》教會我的事：最懸疑驚悚的不是鬼，而是迷信的人 迷信，指的是對神仙鬼怪的盲目迷信，或泛指缺少科學論證基礎的信仰。換句話說，迷信的產生是在於對人、事、物不抱任何的懷疑態度，對於未經科學證實的產物或假設深信不疑，這樣的行為容易招致欺騙、犯罪，更甚者還可能造成慘絕人寰的悲劇
看時尚設計師 Christian Dior、Gabrielle Chanel、Riccardo Tisci 與深植品牌核心的「迷信元素」 有沒有發現，自從疫情爆發開始，社群媒體充斥著不管星象學、占卜、命格分析等內容，喔！還有，每五篇就必定會有一篇的礦石論！這類宇宙超自然能量如何牽引、改變週遭磁場，更甚預測時局走向
「在台灣住了這麼多年，現在的你相信山神與亡靈嗎？」我問安娜。
「台灣朋友跟我分享了很多山上的禁忌，以及原住民文化裡的山神信仰，幾年以來常常待山裡，好像慢慢能理解為什麼這裡會有這些信仰與禁忌。隨著對台灣的山的認識越來越多，連我這個外來者都可以感覺到，每座山真的有不同的『個性』，有的山讓人感覺像是親切的老爺爺，有的山⋯⋯不想被打擾。我覺得這不是一種信仰或是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尊重，一旦我願意接受這個文化，我就能看到、感受到這個文化。」
即使沒有宗教信仰，有時也自然而然的遵從台灣民俗文化裡的一些習慣與禁忌，不該去哪裡、什麼時候別喊名字、什麼東西千萬別撿等等，只因為在這裡長大，這些思考與行為幾乎像是寫在基因裡一樣。如果真要為自己的信仰貼上標籤，我想最適切的大概是不可知論者（Agnostic）。與無神論者（Atheist）不同，不可知論者並不認為神必定不存在，而是無法確定神存不存在，或者認為人類永遠無法獲得真理，但這不代表我們應該停止追求真理。
再看人類的歷史，有許多我們以往無法解釋的現象有隨著科學發展有了答案，面對未知的力量，我常常想到 19 世紀的匈牙利醫生賽麥爾維斯（Ignaz Semmelweis）的故事。
在那個對細菌與病毒一無所知的年代，賽麥爾維斯注意到在進產房或手術室前洗手的話，可以大大降低孕婦與病患感染的機率，當時沒有人相信他，因為無法測量肉眼看不到的細菌，無法證明它的存在。他在醫學界不斷的被嘲笑，賽麥爾維斯晚年脾氣越來越古怪，最後被關在瘋人院裡，在一次毒打後右手嚴重感染死亡。
他死後幾十年，我們才發現他當時是對的。即使現在的我們無法用已知的知識與科技去證明，並不代表那些無法被測量的、各個文化裡的神秘力量並不存在。不可知論是用謙卑的角度接受人類對萬物理解有限，不該奢望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就能了解 140 億年的歷史的宇宙。我們到底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在一片虛無當中有一顆充滿生命的藍色星球？就算沒有答案也無所謂，問這些問題的過程本身就是意義。
◎Photo Via：Instagram (@_egg2th_, @monsieur_hades, @theconscientiousbiologist),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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